原文刊於此
文:周回
過去的那個暑假,筆者在英國愛丁堡待了一個月。於此之先,除了到深圳探望祖父,這便是我第一次離港了。出發前,我總跟人開玩笑說,我要回鄉了。
英國為我這個港燦帶來了極大的親切感。眾所周知,香港曾為英國殖民地,受英國統治,所以香港的交通系統是沿用英國的一套。雙黃線、紅綠燈,右軚車,天啊,與其說英國像香港,倒不如說香港如英國一樣。
愛丁堡於每年八月,都會舉行一連三星期的皇家軍樂節(Military Tattoo),在host family高度推薦之下,筆者成了愛丁堡城堡一千人中的一員。當晚,音樂和步操,舞蹈與雜技,串連起兩小時,精采得多次讓人驚呼拍掌;主辦單位以投影技術,把城堡大門佈置出不同季節的面貌,為表演錦上添花。可是,沒有間斷的高潮以後,竟是惆悵的迷思。Tattoo的尾聲以煙花和一曲《God Save the Queen》作結。在風笛聲之中,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數面英國國旗正投射在城堡上。
這一刻,心頭竟有說不出的苦澀。
每個人也有國籍,每個國家也有自已的國歌和國旗,這大概是常識。香港人呢?說我們是中國人?國內官方語言是普通話,香港官方語言是廣東話; 國內人駕左軚車,香港人駕右軚車; 國內的流通貨幣是人民幣,我們花港幣;國內人寫簡體字,我們寫正體中文;中國國旗有五顆星星,我們的區旗印著一朵洋紫荊,還不要說大相逕庭的文化和習慣差異了。此等種種,我們真的完全是個中國人嗎?97前出生的孩子,出生時都是屬英國人統治的,學英文,拿BNO,可是說自已是英國人又說不過去。你要我由衷地邊凝望著那五顆星星,邊唱《義勇軍進行曲》,邊流眼淚,對不起,我辦不到。
想起西西的小說《我城》,當中這樣說:「有人就問了,因為他們覺得很奇怪。你於是說,啊,啊,這個,這個,國籍嗎。你把身分證明書看了又看,你原來是一個只有城籍的人。」
香港人,有國籍嗎?別國人有屬於自已的國家,國旗,國歌,香港呢?香港也不是一個國,只是一個城,卻又不完全屬於某一國。獨立?也是說不通。西西說得一針見血,我們甚麼也不是,是只有城籍的人。
看著城牆上的紅紅藍藍,感到有點淒清,又有點孤獨,好像心中某一處缺了一角似的。
其實愛丁堡跟香港很相似的。蘇格蘭人不喜歡別人稱他們為英國人,堅持自已是蘇格蘭人。蘇格蘭有蘇格蘭幣,政治制度也跟香港的「一國兩制」有點相似,英國政府會撥款給蘇格蘭政府,大部分決策都由蘇格蘭政府自決。不同的是,蘇格蘭人有選擇的權利。明年9月18日,蘇格蘭將舉行公投,讓蘇格蘭選民決定是否從英國獨立,讓蘇格蘭成為一個國家。至於香港,好像要捍衛自已的文化也是寸步難行,更遑論甚麼獨立。
雖說港獨遙不可及,這卻不代表香港人並不孤獨。香港人有家鄉嗎?也許我們只是個孤獨地矗立在東方的城。
那夜,我步行在愛丁堡的Royal Mile,從鏡中看不見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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