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離開東京?」——日本東京三田茂醫師的公開信
翻譯︰Ada Chou
來源/英譯︰World Network for Saving Children from Radiation
三田茂醫師最近遷離東京,搬到岡山縣的岡山市,在那兒開了一家診所。他寫了一篇短文刊載在小平市的東京都醫師協會的通訊。雖然,這篇短文的目標讀者並非一般民眾,但是它被記者木下黃太的每週電郵雜誌引用,而記者木下黃太自2011年3月11日起,就開始鼓吹民眾遷離輻射污染的地區(包括東京都)。
在許多公開聚會場合中,三田先生與木下先生都公認輻射的危險,並且大聲急呼必須立即展開輻射防護的行動。
2013年11月, World Network for Saving Children from Radiation(下稱 WNSCR)翻譯了一篇三田醫師談家長關切輻射對兒童健康影響的短文。雖然日本的許多家長對此議題很有興趣,但是,很少醫師對輻射的議題表示關切,而公開討論輻射影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WNSCR認為三田醫師的觀點對於公眾有很重要的意義,特別是對輻射的健康影響有興趣的人。我們經由木下先生取得三田醫師的許可,在此將他給醫師協會的短文,翻譯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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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何離開東京?
三田茂(三田診所)
我的醫師同僚們,
我於2014年3月關閉了自我父親開始,服務小平市社區五十幾年的診所,而於4月21日在岡山市開了一家新的三田診所。
我自九十年代開始在我父親開的診所行醫時,就是小平市醫師協會的董事成員之一。過去10年以來,我一直努力在市區建立一緊急救難所。
在東京,緊急救難的第一要務就是處理應付地震災難。如果日本發生東南大地震,這是高度可能發生的,我們可以很合理的假設位於在靜岡縣的濱岡核電廠發生爐心熔毀的事故,接著東京被輻射污染。
我一直都很擔心東京被輻射污染,因此,我一再的要求醫療協會、市政府與地方上的公共衛生所儲存醫療用碘。但是,每次我的建議都被拒絕;理由是東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故。因此,也沒有應付這樣事故的計劃。
2011年3月11日下午,東京經歷了緩慢但是強烈震動的地震。我心裡想,「這就是所謂的長時間的地震震動。東南海地震,接著濱岡核電廠事故,終於要發生了。」但是,地震的震源不是來自東南海,而是日本東北。福島核一廠內核反應爐的溫度上升,造成巨大的爆炸,之後發生核反應爐爐心熔毀,並且熔穿圍阻體。
非常清楚的,日本東部與東京大都會區已經被輻射污染了。
土壤受輻射污染可以每公斤幾貝可(Bq/Kg)輻射物質來顯示。在東京大都會內的23個區域裡,東部的污染約是每公斤1000-4000貝可,而西部則是每公斤300-1000貝可。烏克蘭的首府基輔的輻射污染是每公斤500貝克(只測量銫-137)。西德於切爾諾貝爾核災之後的輻射污染是每公斤90貝可。意大利是每公斤100貝可,而法國平均是每公斤30貝可。在德國與意大利有許多健康發生問題的案例。東京市政府所在地新宿,在2011年以前所測得的數據是每公斤0.5-1.5貝可。而小平市目前輻射污染的程度是每公斤200-300貝可。
我建議你們所有人都觀看日本放送協會(NHK)製作的節目「 ETV特輯:車諾比核災:一塊被(輻射)污染的土地的報告」,網路上就可以看得到。我認為了解去訪問過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的人在當地的所見所聞與感觸,與聆聽過去20年來在車切爾諾貝爾核災搶救行動的人的經歷是很重要的。他們的經驗告訴他們東京已經不適合居住了,而那些堅持要住在東京的人,應該要定期到安全的地方居住一陣子,以恢復元氣。
類似像人口減少和國家衰退的問題,持續為今日的白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帶來沉重的負擔,而我擔心這將會是日本東部未來的寫照。
自從2011年12月起,我開始為約有2000名病人做甲狀腺功能檢查、血液檢查和生化檢查,東京都會區絕大多數的家庭表示關切輻射對健康的影響。我觀察到白血球,特別是中性粒細胞,在10歲以下的兒童族群有下降的趨勢。而在311地震之後所出生的0-1歲嬰幼兒的中性粒細胞有非常明顯的下降個案。而以上兩種情形都發現如果患者搬到日本西部的話,情況就會改善(中性粒細胞從0,恢復到4500)。病人有流鼻血、掉頭髮、沒有精力、皮下出血、可見尿出血、皮膚發炎、咳嗽和若干其他不特定的症狀。
東京西區的小平市是關東地區最不受輻射污染的地區之一;但是,即使在小平市地區,我們自2013年中,便開始發現兒童血液檢查結果的變化。
東京的輻射污染是持續進行式,而且會因城市的輻射濃縮或城市的衛生系統,例如污水系統,垃圾收集與焚化而造成輻射濃縮,因為受到輻射污染的垃圾被集中壓縮。由公民測量的數據顯示,東京的東大和市(Higashiyamato)和東村山市(Higashimurayama)的川崛(Kawabori)河床的輻射量在過去1-2年內急速升高。
其他值得關切的是一般病患出現的症狀,例如持續的哮喘與鼻竇炎( asthma and sinusitis)。只要病人離開日本東部,他們的症狀就有顯著的改善。我還觀察到高發生率的風濕性多肌痛(rheumatic polymyalgia),例如,中、老年病患抱怨「翻轉身體很困難」、「無法自己穿衣服或脫衣服」和「無法站立」。這些症狀會是切爾諾貝爾核災後所紀錄的肌肉風濕症(muscle rheumatism)嗎?
核災後的變化也明顯的發生在傳染性疾病的表現,例如,流行性感冒,手足口疾病和皰疹的流行。
許多病患報告經歷不曾發生、不熟悉的症狀或是感覺到身體發生不尋常的變化。 也許是因為他們感覺可以跟我說這些事情,因為他們知道我的診所在核災之後就立即貼出輻射曝照相關症狀的告示。有許多有小孩的年輕夫婦和擔心她們的孫兒女的女性來我的診所,並且熱烈的參與討論,而且沒有一位病人對我的有關輻射的影響的嚴格觀點表示反對。
自從311之後,每一位生活在日本東部的人,包括東京,都是受害人,而且每一位都受核災的影響。
我們發現,過去我們在核輻射領域的知識碰到核災時,完全沒有用。關鍵字在於「長期低劑量的體內輻射曝照」。這與醫療輻射或單純的體外輻射曝照差別非常大。我不想牽扯到政治議題;但是,我必須聲明世界衛生組織(WHO)、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或是日本政府都不可信任。他們對於切爾諾貝爾民眾至今仍然面對的現實嚴峻的問題都脫離太遠了。
由於我以前是在東京行醫,我在岡山看的來自日本東部的病人也證實了我長期以來的感覺。許多人因為缺乏支援而正在受苦。自從311核災之後,許多母親拼命的尋找輻射防護方法來保護她們的小孩。她們在東京這樣充滿敵意的環境中學習,她們無法再相信政府官員或是她們的小孩的學校。家庭醫師願意聽病人談其他症狀,但是當他們聽到這些母親提到輻射時,臉色就變紅,而假裝沒有聽見這些母親的問題。這些母親甚至無法公開的與朋友談論此事,因為東京的氣氛變得越來越令人窒息。
我相信教育民眾,提高日本民眾對輻射影響的認識是我們身為醫師的責任。這是我們身為擁有一般民眾所缺乏的健康知識的專家所應該扮演的角色。
自從發生核災以後,3年很快的就過去了。沒有一所學校或是教科書深入探討輻射疾病。但是,如果拯救我們的公民和未來子孫的力量存在於某個地方,這股力量不會是在政府或是任何學術組織裡,而是在我們每一位臨床醫師的手中。
很不幸的,東京的居民本身並沒有立場去憐憫東北的核災災民,因為他們自己就是輻射受害者。時間不多了。我提早一步,先遷移到西部。我的醫師同僚們,我在此地等待你們。至於在日本東部仍然猶豫不前的人,我將全力支持、協助你們遷離,無論是永久搬遷或到日本西部來暫時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