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é Magritte, La Clairvoyance (1936)
早幾天無意中看到維基百科有一頁 List of cognitive biases,數量驚人。於是我打算每天看一個,直到全部讀完。剛完成了第一組(決策、信念與行為偏差)A 字開首的條目,寫寫筆記,溫故知新,順道分享知識。
認知偏差是一種傾向,導致我們的想法與理性思考的結果有差異。這現象並非由於個別受試者不理性,而是我們大腦的「系統設定」所致。例如大腦會在資源(包括大腦容量、運算時間等)有限的情況下,取道某些「捷徑」去做決定,或許這些捷徑很多時候都能找到比較好的答案(不必是最好),又能節省資源,於是就在演化的過程中留下來了。
我們的大腦經常要處理極大量資訊,根本不可能把所有事情放到意識之中,理性、嚴謹地去處理。從演化角度,很多東西——只要不降低存活率,甚至增加——都是能用就行,用家就得將就一下。事實上,用家根本毫不察覺,正如我們不會留意盲點(嚴格而言,盲「點」的範疇頗大,不算是個點)存在,因為大腦早已有機制填補該區的空白。
介紹之前,有些話得先說清楚。強調認知偏差的重要,在理解大腦如何做判斷,有助避免錯謬累積,而非要說「本人乃知識分子,你們庶民在下判斷時必須先做科學調查」(早前已解釋過原因),更不是要各位不作判斷。
上面已明言,我也不過是看維基百科學習,沒讀過心理學,所以我的知識來源、根據僅在那條連結之中。再者,部份認知偏差厲害之處,在於即使你知道這影響存在而企圖修正,下判斷時仍無法完全撇除,因此懂這些東西不代表比其他人超然。
(以下這些名稱都是我翻譯的,未必是常用譯名,附上英文名連結給各位參考。)
1. 含混效應 (Ambiguity effect) ︰我們的決策會受資訊的確定程度影響,這個用例子比較易說明。假設有三十個球,分別為紅、黑、白色。已知有十個紅色球,餘下的二十個會是黑色或白色,當中黑白的比例隨機決定,但每個組合的機率一樣。換言之只考慮白色球數量(餘下的就是黑色)的話,零個、一個、兩個、……二十個的機率都一樣。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抽中紅色球會有一百元,第二個選擇是抽中黑色球會有一百元。透過簡單運算可得知,在抽紅色球的選擇中,抽中的機會率是 1/3。抽黑色球的選擇中,抽中的機會率是 (0/30 + 1/30 + 2/30 + … + 20/30) × 1/21 = 1/3。(算式貌似複雜,其中是先分開黑色球的數量為零個、一個、兩個、……、二十個的情況,再乘以每個情況出現的機會率。)所以兩個選擇抽中的機會率均等。
然而,實驗發現人們會傾向選擇去抽紅色球,因為相比之下黑色球的數目不確定(雖然數學上這個「不確定」會被機會率抵銷)。其中一個可能的解釋是,我們會傾向避開較多含混、不確定資訊的選擇。可惜在維基百科沒看到進一步的實驗,研究資訊含混的選擇較為有利時,人們又會如何決策。
2. 錨定效應 (Anchoring effect) ︰我們判斷時會過份側重最早接觸的資料——就是所謂的「錨」)。一旦錨定了,其他判斷是圍繞這個錨來修正,並且在詮釋新增的資訊時會傾向不違反錨。最常見的例子是定價,所謂的「大減價」有時可能跟原本售價相差無幾,但先給你(可能被抬高了的)「原價」,就能使人覺得貨品便宜。
這個效應的影響力很強,即使「錨」極度不合理,我們仍會受其影響。其中一個實驗是把受試者分成兩組,一組要回答「甘地在九歲前或後離世」,另一組則回答「甘地在一百四十歲前或後離世」,然後兩組要猜甘地的壽命,結果顯示兩組的答案有顯著差別(前者平均為五十,後者平均六十七)。另一個實驗中,受試者被「錨定」了後,再被告知錨定效應會影響其判斷,結果顯示即使他們知道這件事,並在判斷時企圖修正,最終仍受錨定效應影響。
3. 注意偏差 (Attentional bias)︰我們會傾向錯誤判定某些毫不相平的事情有關連。例如總覺得在沒有帶傘子的時候才下雨,又或是考試、打牌、看球賽……要穿載某些飾物才有好運。此所以稱為「注意偏差」,是因為來自人們只注意到兩件沒有關連的事情同時發生的情況,而忽略兩件事情其實各自獨立發生(比方說,忽略帶了傘子兼下雨、帶了傘子沒下雨的日子)。
4. Availability heuristic(這個我不懂翻譯)︰我們傾向以「能想到多少例子」來判斷一件事發生的機會率。最經典的一個例子是︰英文中以 k 開頭的字多抑或第三個字母是 k 的字多?很多人都會高估前者而低估後者,因為我們較易想到 k 開頭的字,而較難想到第三個字母是 k 的字。事實上,一般文字中,後者出現的頻率是前者的兩倍,第三個字母為 k 的字數量是 k 開首的字的三倍。
另一個例子是,當被問及較大機會給鯊魚咬死還是被飛機配件擊中死亡,人們通常答前者。因為一旦有人被鯊魚咬死時,媒體會大肆報導,使人較易想起相關新聞。而事實上,被飛機配件擊中死亡的人數較多。
介紹暫時到此為止,最後我只想再提出一點︰日常生活中,這些效應不僅存在,不同的認知偏差更有可能互相加強、累積。雖然知識或許能減輕影響,可這「肇事者」畢竟源自大腦,我們無法完全制止。能夠做的不多,有時也許從制度上入手,有時則只有提醒自己,下判斷同時存疑——但不是「甚麼也有道理、都是相對」的虛無,我肯定不是,存疑是為了求真。
將來未必有時間再寫,但會繼續看維基百科。假如本篇筆記能令人嚴謹一點,甚至對此課題有興趣,已經功德無量。
原文刊於此
游城客書 Blossomseveryw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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