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運動本身–––左膠與右膠
一位天文台氣象學家到香港仔的避風塘散步,遇上一群漁民。他們抬頭仰望黃昏的天空,討論天氣。
「唉,看,這種猛火天(按:即「火燒雲」),就是說颱風明天就來了。」一個漁民說。
氣象學家聽見,馬上走上前插嘴說:「其實這不一定的啊。」
「為甚麼?」「哦,猛火天之所以出現是因為大氣中水氣較多,將光線折射,才使紅光充滿天際。」氣象學家開始得意洋洋的說教了。「的確颱風來臨前空中水氣會較多,但除了颱風之外還有其他情況也會造成猛火天……」
「妖!你噏乜膠啊!」
氣象學家沒有說錯,但是他已經完全抽離於那群漁民。他們本來的目的是討論一個具體問題:「會否打風」,氣象學家卻在討論一個抽象問題:「猛火天與颱風之關係的物理學解釋」。
這正好是今日香港社運的寫照。我們已經離開了運動本身。我們不再將焦點放在本來的抗爭目標,而是放在反省一堆抽象問題:階級鬥爭、人文關懷、普世價值之類。
結果,一連串抽象思考,把具體問題和我們隔開了。
人類總是犯相同的錯誤。黑格爾就像今日的左膠,總是要用一套理論系統去解釋一切;結果齊克果卻批評他遠離存在現實。漁民只關心現實上「明天會否打風」,但氣象學家卻在解釋「猛火天與颱風」之理論關係,根本就是離題。
當然,理論或者有點道理,有些討論的價值。但社運不是哲學系讀書組,運動進行期間不是你搞理論研究的時間。而這群「離地」「左翼」(即「左膠」)之出現,又使一群自稱「右翼」的反對者走上另一極端,就是逢理論必反。他們厭倦一切理論語言,認為只會阻礙他們回到運動本身,而他們自己本身也不談任何理論。
在飽讀詩書的香港「左膠」眼中,這群「不講理」的「右翼」根本就是民粹,是痴線,是「右膠」。這群「右膠」拒絕講理論,只會為著某件特定的社會議題「勇武」地衝。結果他們其實的確解決了部分實際的社會問題。
氣象學家的理論其實沒有錯的,反而漁民說「猛火天即代表打風」在理論上是錯的。這次預測準確只是偶然,不保證下次同樣準確;若這漁民是在天文台預測天氣的話,恐怕將累死全香港。
理論的本意在於「解釋」現實,也要理論上講得通。氣象學家和「左膠」說得通,卻未有解決當下的問題;漁民和「右膠」解決了當下的問題,卻說不通。結果,其實大家都是「硬膠」,因為根本沒有一個人完滿地回答「明天會否打風」這問題。「左膠」說「右膠」民粹,「右膠」說「左膠」離地,根本沒有一人能夠回應當前香港社會的問題所在。他們都是硬膠,而這層膠不但隔開了左和右,隔開了「左膠」和現實,隔開了「右膠」和理論,更在香港社會運動的表面鋪上了一層又厚又硬的膠。
主後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一日
諸聖日
英倫杜倫郡杜倫市
後記
1. 其實我對於當前左右膠問題的描述,也算是一種「理論」解釋。要解釋一件事就無可避免要運用一點概念和一點推論,問題在於這理論到底是在幫助我認識事件本身,還是只是在事件與我之間加上一層又厚又硬的膠。
2. 國師其實是少數嘗試建立「另類理論」取代傳統左膠理論的「右翼」代表,結果如何,大家心中有數。一個支持社會運動的理論應當早在運動出現之前建立,至於何謂一「好」的理論,這是另一個複雜的哲學問題,如此離地的、抽象的問題,以後有機會我再撰文討論。
3. 我不會幻想這篇文將對社運界有甚麼大影響,因為正如我上一篇文章提及過,反省能力這東西是在乎你自己的。我要說的話,我已經說了,你們繼續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也沒有辦法。有耳可聽的,就應當聽!
4. 這可能是小弟暫時在獨立媒體的專欄最後一篇文章。對於獨立媒體官方面書專頁近來接連轉發涉嫌抹黑和誹謗部分溫和本土派人士一事,小弟認為非常硬膠,只是在加深當前香港社運的硬膠問題。如果獨媒方面未能圓滿解決事件(包括但不限於公開向相關人士道歉以息事寧人,檢討專頁「轉發」專欄文章的準則等),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想應該暫時離開一下。如果我未能找到新的平台發表專欄文章,或許只好暫時收皮吧。
有關小弟往後的寫作動向,以後可到小弟的facebook page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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