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卡爾維諾最著名的句子之一,何妨在這兒多引一次,在《看不見的城市》裡,馬可波羅説道:他已告訴忽必烈他所知道的所有城市,忽必烈卻認為馬可波羅沒有述及他的原鄉威尼斯,於是馬可波羅如此回答:「每次我描述某個城市時,我其實是在說有關威尼斯的事。」
我們的原鄉就是我們理解世界的所有起點,年前離世的歷史學家 Eric Hobsbawm在他的回憶錄裡說:每一個歷史學家在他的人生裡,都會找一個「私我的落腳點」(a private perch),從那裡去審視世界。他說自已的落腳點,就是他在維也納度過的童年。
馬可波羅的落腳點是威尼斯,卡爾維諾的落腳點是意大利不同角落。那麼,徐道獲(Do-Ho Suh)藉以探知世界的最初起點就是韓國。到樂曼慕品畫廊看韓國藝術家徐道獲的個展,其間全是半透明、如幽靈的傢俱(如果傢俱也有幽靈狀態)。有時我們理解幽靈,是記憶深處徘徊,不願離去的影像。藝術家以纖維雕塑製造實物尺寸的家居用品,爐子、冰箱、浴缸,這些物件都是藝術家 1997-2011年間在紐約居住的記錄,看上去就如虛擬線條畫就的物件,刻意留下一種觀視人生的距離,真的是有人在其間居住過的物件麼?展品被單獨開置於展示箱裡,就更如把其取出其語境之外,叫人難再觸摸那段回憶。
細看藝術家資料:來自韓國,後遠赴美國,在異地中開始思考「家」此一空間,自此長年遊走四方。忽然想,是次展出的物件是以徐道獲在紐約的家為靈感,但徐道獲審視世界的「私我的落腳點」,就一定是韓國,正是那種離去的撕裂,使得藝術家開始以敘述延續他心中的原鄉,一如馬可波羅總在談及其他城市時暗藏謎底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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