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市民因無法以手機或互聯網投票，最終放棄。」(《蘋果日報》)
2014元旦民間全民投票參與總人數為62169人，筆者是其中一個，因為經歷多次網上投票失敗而暴走到維園現場投票，沒有放棄的人。
不放棄，是因為不甘心。
話說，家中愛犬因為膝頭移位，腳痛難行，為了照顧愛犬，必須留家在網上投票。可惜天意(?)弄人，從今天中午12時開始到下午3時，我在網上系統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雖然是一名科技侏儒、電腦白痴，但上網、用智能電話下載程式和發SMS我也是懂得的，然而無論是網上版還是手機版，都無法成功投票，迷失在網上投票系統之中。首次嘗試，是使用我的Motorola智能手機，因為型號舊網速慢而被朋友稱為「虧機」，本來我也不覺它虧，但當我下載了Popvote 程式後，在填寫資料頁面時，發現驗證碼那一欄竟然是灰色一片！灰左！沒有驗證碼當然不能到下一步，當時我眼前一灰，完全崩潰，情況像是將要向自己心宜的女孩表白卻發現她原來有男友一樣，然後不禁自責為何不出iphone或samsung？不出iphone是因為富士康，不買samsung是因為對財閥反感，完全是對「生活就是政治」的條件反射，或是單薄的對個人道德良心的微小實踐。
用不到智能電話，就用網上投票啦，怎料send了十幾個短訊，每次都是「檢查中」以及「正等待短訊」，一個又一個3分鐘逐秒流逝，聚成半小時、一小時，我開始焦急，但見朋友在FB口口聲聲說「投左啦」、「兩分鐘搞掂你唔係唔投呀？」之類的status，十分抓狂，自覺是否不是系統的錯卻是自己愚笨？因此重新閱讀Popvote網站上有關網上和程式投票的說明，然而說明簡要，未能完全解釋和包含網上投票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當然實際情況千變萬化無法悉數預測，然而作為一位多次闖關失敗的阿茂，的確是希望主辦方能即時在FB專頁或以其他途徑接收、解答或發佈有關網上投票問題的消息。例如，我曾委託親朋以其手機代為投票不果，那到底投票使用的手機必須是投票者自己的手機呢？用別人的手機或手機號又是否可以呢？其實這些都是極端細緻的，有關實際操作的疑問，主辦方在事前或投票進行期間有否設想過這類在枝節細處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又或是，有沒有想過要解答或處理？
筆者得朋友幫助，能直達天庭致電主辦方其中一位籌辦者，她向我解釋是因為系統繁忙，請我稍後再試，或5時再試，但卻補一句「但要6點前投喎」，我當堂嚇一跳，完全唔識笑，最後一小時當然是衝關黃金檔，而依每次要輪候5至6分鐘再等足3分鐘驗證SMS，都要10分鐘，即是只有6次投票機會，計一計數，覺得博唔過，正等得焦急，幸好家父母能回家照顧愛犬，便即時飛奔到維園投票。從家中裙拉褲甩換衫衝出門口過海投票的一段路程上，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幾百次「唔係黎真既都衝出去投真係好笨實」以及「咁認真都唔知為乜」之類的自我嘲諷，然而我問自己，如果用果3個鐘死出維園投票既韌力同認真都無，普乜鬼野選？講乜鬼野民主？革乜鬼野命？抗乜鬼野共？光復乜鬼野中華？世界乜鬼野和平？然而熱血之中我對現實也是極為清醒的：這一次民間投票並不能代表甚麼，只是「試下機」，極可能和一貫常規式遊行或所謂「唱K自high」一樣，沒有實質作為。港鐵車廂中，我在instrumental和value-oriented rationality中晃盪搖擺，同時亦想到，如果年後我們真的要來一次「黎真的」全民公投，到底要設想得多周詳、多細緻，才能籌劃一個更整全的方式，足以普及於，更多的人。
更多的人，不單是指那些有iphone有samsung、不用虧機識上網上FB或有用one two Free的人，更是那些沒有上網習慣和具有科技知識的人；若不能在網上投票，要親身投票，到底要設多少個票站、安排多少種投票投票方式，才能把投票普及於不同情況的人？一些情況較特殊的，例如是傷健者、住院病患、不良於行的長者、長期留家照料親人的照顧者，一天勞動12個小時的基層、忙得飯也沒時間食的專業人員等等。當然這樣的構想是痴人說夢，政府都提不高的投票率，民間平台更難以企及。然而說到底是，香港人是否對民間自發的全民公投認真以對？如果香港人/心念真著選的人本身都不甚認真，政府或中央完全可以當你流嘅。
當然很多人會說，一認真你就輸了。然而我看不見，不認真，到底贏在哪裡。
走到維園，發現現場居然有工展會，遊行隊伍在工展會門口流過，感覺荒旦，想到在工展會買鮑魚的人會否去投票？聽說愛港之聲的高達斌也在，他有沒有投？如果投票的都只是心念民主的人或泛民支持者，那民間公投到底能有多高的代表性？滿腦是問題，還是辛辛苦苦趕去音樂亭，發現不算長的人龍，比往年323全民投票的打蛇餅少人得多。站在我背後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婆婆譚太，她因為生果報而得知今日有投票，便孑然一身來投。我問她點解咁辛苦走黎排隊，譚太說：「我住得近，可以走過黎投，留番網上果80萬個位俾啲後生去投啦！」譚太一席話，感覺就是地鐵車廂內阿婆讓座俾後生仔一樣，情何以堪呀！
一邊排隊，「笨實」的感覺還是徘徊不去，但見港大民調的工作人員因為市民無法投票而緊張的解釋、鍾庭耀和一眾灰背心在城市論壇御用涼亭神色凝重地商討張羅，「笨實感」就更強了----搞咁多，為乜啫？行入去票站篤兩篤，三條阿媽係女人又膠到無比既問題，剔三次贊成就搞掂，連啲啲掌聲都唔想俾自己，亦惶論取得階段式勝利----搞咁多，為乜啫？
這時忽爾想起張懸《玫瑰色的你》中那一句「你看見你想看見的，你將它發生。」
當然，我也不清楚張懸會不會跟我一樣「笨實」，走去排隊投票。然而，在做甚麼也改變不了世界的年頭，也許，就是要把事情發生，要它發生，這麼簡單而日常的條件反射。在民主到來之前，作為一個，所謂的，香港公民，我是否有這麼一種認真與韌力？我有沒有這種，既沒光環又沒掌聲，獨自默默無聞的，近乎笨實的至底堅持？
事實是，輸，不一定是敵人屈機，只因為自己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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