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學生佔領立法院期間,我看到一幅立法院外的照片,裏頭是位疑似香港男生,在自己身上掛塊紙皮,寫了以下一段字:「我是香港人,請台灣踏在我們的屍體上,想你們的路」。聞說,他這番話在台灣人中間很受感動,覺得香港人很支持啊。
這張照片吸引我的倒是它的弔詭。一個活生生的香港男生,站在那裏聲援,並宣布香港已死,自己的身體彷彿就是所說的屍體。問題是,他果真是頭站着的香港屍體麼?如果香港真是死了,他又為何能站在那裏,而且還可叫人感動?
想指出,他那叫台灣人感動的聲援行動,至少證明了他自己並未死去。也就是說,只要香港人仍然願意站出來,香港就不會這麼容易死去。畢竟,只要每個人的行動和發聲一天沒有消失(正如台灣學生這次所幹的),這就告訴了當權者:戰事未完!
近年,香港也流行各式各樣的死亡預警,像「this city is dying」、「最黑暗一天」、「香港淪陷」 之類。但當中至少有兩種區別。一種是犬儒宿命的,另一種則是警惕和戰鬥的。
像是「香港已返魂乏術,台灣加油」、「請踏在我們的屍體上」的說法,都是消極的,因它過早宣布香港已沒得救,並有種將希望寄託至他人身上的古怪况味。然而,正如今天的台灣學生,一個城市的死與生,很大程度端賴於人們是否願意站起來,改寫自己的命運。
至於非犬儒宿命的死亡預警,其作用是警惕,而關鍵在於,其所指向的未來終究是勝負未分。就是說,當人們又再高喊「今天是最黑暗一天」之際,大家固然心裏一沉,但這並不等同於宣告自己「已沒得救」、「返魂乏術」,關鍵點是未來和結局仍未關閉。在黑暗中,當形勢愈益緊急,人們選擇更堅定的告訴自己:「叫香港不要死去」。
兩種香港已死,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本文刊於3月27日《明報》觀點版,圖自《蘋果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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