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謂本土派認為,六四只是大陸的事,跟香港無關;他們的評論家更跟建制派一樣南無:「放下六四包袱」。
這叫歷史健忘症。人們似乎忘記,8964是香港人一次很重要的民主運動。8964不止發生在大陸,她也冒現於香港。大家忘了,香港人的「支援」是用自己一雙腳踏出來的,這腿既迫爆了全城,頭也頂住8號大風;縱然不比學生,但也是在我城範圍內的全力以赴;而香港人的「見證」更是全情投入,以至後來極之哀傷,這絕非路人甲偶然路過的那種「見證」。
作為一聲春雷,89民運既誕生在天安門,也銘刻於跑馬地(這是百萬人遊行的集會地點)。那年頭,民主和自由的精神信念,擴散至社會每個角落,啓蒙式的成了香港人的共同信念。
六四之後,香港人深受打擊,很多人一切回復正常、移民或忘記過去,但也有不少人因這次洗禮,從心中深處種下了自由民主的意識,這既成了之後人生的一股動力,也成了公共政治文化的重要元素。
因而,香港人紀念六四,總是攜帶着特殊的意義和強烈情感,而這跟發生在其他時空的人道或政治災難很不一樣。因為,那時候香港社會幾乎完全投入,而25年來,她已成了人們縈繞心底的一段哀傷的民主記憶,代際相傳。
不過上述面向以往卻鮮少談及。這涉及到8964的記憶結構的問題,它至少分兩方面,一、紀念中的香港總是缺席,香港人不願意談及自己,這裏頭有很複雜的情感,需另文討論;其次,是89和64的分裂。這是因為屠殺震撼過於巨大,以致它蓋過了之前的種種理想,哀悼成了主要延續,紀念就集中於哀悼他人之死。
當下,8964腹背受敵。當務之急是,恢復八九香港的立體面貌,重燃一段從廣場至馬場的抵抗記憶,從而超越本土缺席、純粹哀悼的紀念論述,讓過去照亮未來。
刊於5月22日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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