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溺中,勿擾。
文:張時
Chris Garneau,一個難免令人聯想到自傷自憐的身影。
從出生地波士頓到巴黎,從新澤西州到紐約,這個男生都體現著首張專輯《Music For Tourists》(由Absolutely Kosher Records在2006年10月發行)的想法,走到哪裡都跟音樂為伴。6歲開始習琴,高中時代在餐館裡打過工,並迷上音樂劇,甚至為獲托尼獎的百老彙音樂劇Spring Awakening工作。那年剛好16,也就在第一個工作坊上跟Duncan Sheik撞岀了第一張個人專輯的點子,5年後終於成事。沒太多資源,沒太多時間,其中4首都是 one take recording。
不僅得到前輩青睞,最初在MySpace推出自己的單曲《Not Nice》時也廣受好評。成碟之後是經年在美、歐、亞洲的演岀(包括他為Keren Ann作暖場的一系列巡演)和追訪,特別是關於他的同性戀身份的。只是,他老早已表明性取向與他的音樂並無直接關係,也不會是其中根據;不避諱,也不刻意。就這樣聽著這個男生的音樂。這次他又再來到香港。
本地組合The Bollands帶笑暖場
8:30開始,9:00多才趕到。甫進場,見到30-40個觀眾席地而坐,或是幾個退的很後很後的。這在Hidden Agenda比較少見。略帶驚喜的暖場組合The Bollands雖然落力演出,卻仍不足以安撫一地噪動的心。(老實說也確是太長了吧,現在暖場變冷彷彿已是常態,惜哉。)啤酒喝掉了一半,10:00左右Garneau才徐徐步上台:一台電琴一台電腦兩個男生,非常簡單的set up。深邃的眼睛,靈動的氣質,動作像小男生般略帶稚氣(其實也已經三十有一)。帶著最新專輯《Winter Games》到來的他,本身就是一個冬天的人。
安然坐下,Garneau使岀擅長而純熟的鋼琴伴奏,簡潔而幽傷的琴音在場內低迴、遊走;某幾首甚至只有鋼琴在動,間以大提琴聲、和聲和法藉友好("Yes he is a French!")的電音調味——這都是意料中事,一貫的室內流行樂,反而不見《El Radio》裡東歐味道的馬戲曲調。不過Garneau的柔美嗓音才真是主菜(半首《French Song》足以觸動人心),我敢説在場大部份觀眾都是被這個迷倒才付票進場的。抽心的歌詞當然也是重點之一。
從《Music For Tourists》中過分優美的琴音到第二張專輯以後漸趨豐富的編曲,Garneau的敏感神經總在聲音的細節上浮現,正如他迷戀著踏上腳踏鍵而發岀的制音器聲響一樣。而現場展現的嗓音同樣細膩得過份,簡潔、幽怨——別説他不愛呻吟,這形式的呻吟才最要人命!嘴裡全是呢喃細語,溫軟但可怕,展示著一種永遠脆弱的狀態。這次巡演香港的主題是「離別之音」,《The Leaving Song》,宣傳文本這樣寫道「…這正是在分手時,想要逃離心碎時要聽的歌。因為最最難過其實是壓抑,不如藉此曲發洩出來」所謂的撫慰,說到底其實就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同志的興奮。
從不認為Garneau演的奏的是什麼「忘卻憂傷」的、治癒的音樂,但亦不像那種聲嘶力竭的呼喊、哀嚎叫人撕裂心肺。他更像一帖鎮痛的嗎啡,而且是特製的——他的歌曲其實非常個人、自我,歌詞常有似非而是的敘事傾向。我想,他甚至不打算真的引起共鳴。只是,玎玲的鋼琴基調、小調和絃、簡潔的Progression、直白式的歌詞等一一都觸人心弦。他當然深諳此道,演出時亦自得其樂。一切都來得那麼輕易…沒法,就是有些樂手可以叫人靜坐90分鐘看他自醉自眠自慰也甘願。這音樂不是一種態度,而是一種技藝。只怪我們總(愛)撫著傷口,從哀傷中找哀傷的慰藉。
聽Garneau的音樂會沉溺,會自傷,會上癮,但不至於產生幻覺。而這種渴求,何嘗不是另一種自虐。
後記:Garneau 的情感演繹總是小心翼翼得像小女生的心事剖白。訪問中幾句「I play with my cats a lot. They're really funny, cute and sweet…If things really started to not work, or if I have more time, I'd definitely want to work with animals. They're the things that I love the most besides music. 」 即表現岀這纖細的一面,更讓人知道他非常熱愛生命這東西。因為熱愛,才如此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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