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國教時看到家長們為了保護自己家庭及孩子，出聲出錢出力，顯得大為緊張； 然而，今次Erwiana受虐案，卻不見任何家長團體又或經常高度關注及維護家庭核心價值的宗教團體， 出一句聲， 發一份聲明， 甚至連一句公道的說話也沒有。不少外傭在港的工作都是協助中產家庭， 照顧小朋友或長者，絕對與「家庭」息息相關，有些長時間依賴家傭照顧起居的家庭，外傭放假兩週也差點家變，如斯緊扣的關係，為何沒任何支援的聲音及金錢支助？說到底，對港人來說，她們只是傭工， 僕人，甚至奴僕（這看法較少及變態，但絕對有），但有趣的地方，對外傭姐姐們如此疏離，階級，防範， 但卻要同住幾百呎的地方，共用一個浴室及廚房，甚至萬千寵愛的孩子日夜也由她們照顧，見面時間比媽媽還多，事情夠竟可以如何運作？是否裝cctv就可以解決到？真的無法相像在這樣的關係中如何生活，我家也曾經出現過三年有外傭的日子，那是我媽患病的三年。
媽媽基層出生，從沒有傭人作伴，小學畢業的她， 年輕時在幼稚園任清潔工， 晚年得了癌症， 家人沒法長時間照顧及陪伴，決定請印尼藉女傭阿田與她作伴及照顧。當時，媽媽與阿田入住我家， 我們一屋三個女人一個墟地生活。在阿田入住我家不久的某一天，我無意中發現她在自己房內飲泣， 初時以為她因掛念鄉下兒子及家人，後來她告訴我：「今天是我的生日，婆婆（我媽）給了我一封利是（ 金錢面值如我們生日利是一樣，價值不多，但意義深厚），我好多謝婆婆!」說著說著又泣不成聲。 隔天早上，我故作吃醋問媽；「為何我與阿田生日利是會是一樣面值？」我媽：「阿田入得嚟一齊住，又一個人離開屋企，以心為心， 我都係阿媽，若我個女飛去人地屋企做家傭，我都好「肉痛」，我就當她是女兒，有錯我會話她，有好會讚她，她生日的日子就要祝福她，給她錢買自己喜歡的禮物。」阿田 在我家從來不是下人， 在我家人的理解中， 她只是與我們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在維護著，鞏固這個家庭。在我媽身體不錯的日子，還可四處逛街shopping, 我偶然會看到媽媽與阿田，手上帶著同款不同顏色的手鏈，因她倆去行街購物時遇到喜歡又買一送一或第二條半價的「朱義成」手飾，我媽多會讓阿田揀一樣喜歡的一同購買， 各自帶上。但有時情境又會換轉，阿田放假時新買的飾物， 會一星期後在我媽媽身上出現， 原來媽媽曾向阿田表達讚美或喜歡，她在下週放假時，買來送給我媽；阿田送的通常都係平價貨，但已氹得愛美的媽樂上半天，到我回家時又可炫耀一番或三個女人大玩襯衫遊戲。她倆情誼就在這些互送十元八塊的小飾物中不知不覺間建立起來。
關係密切不只在物筫上表現出來，從日常生活中也可見一斑： 我媽在患病後，她每個週日都會上教堂,阿田總倍伴左右（我們星期天要返工）， 起初阿田因為信仰不同，表示想在教堂地下大堂等媽媽聚會結束後一同離開, 媽媽沒絲毫猶疑，乾脆俐落地回答：「宗教是很個人，不能勉強別人，我們要尊重阿田的信仰」我在旁聽著差點大叫：「阿媽，妳真型，妳才是烈女，我為到是妳女兒而自豪。」 小學程度的媽媽，書讀得不多，字也寫得不美，也不會解釋什麼是尊重、平等、人權，但她卻實實在在地做出來。事情並未在此結束，一個月後我看到教會內阿田坐在我媽身邊，陪著她返崇拜聚會，原來,阿田放心不下 媽媽一個人在禮堂，怕她著涼又怕她出入洗手間會跌倒（其實我媽那時還可一個人行超巿及百貨公司），但她還是決定伴在我媽身旁。我想，這就是以心為心，不是利益，不是權力，也不用強迫，是發自心底的愛與尊重。
阿田照顧媽媽到離世那天。 還記得媽媽離開的第二天，我們駕車去醫院取死亡證， 車剛駛入醫院， 車內的阿田哭過不停， 因她想起最後的一個月， 每天都在這裡照顧我媽， 我倆就在車箱裡抱頭痛哭一場， 因我也是每天到醫院倍伴媽媽，那刻應只有阿田最明白失去媽媽的女兒的心情（我是家中獨女，其他都是兒子，與媽媽的感情甚是糾結）！媽媽離開後, 阿田有二個月時間與我同住，與之前幾年不同，她放假日多數晚上九時後才回家，以住她大約六時左右就回來，我一直以為她怕黑不敢去夜街， 到我媽離世後，她才告訴我：「因婆婆自己在家，我六時回來可陪她食晚飯，她已自己煮飯，我可幫她洗碗，怕她累壞。」她的主動，她的細心，她的真誠，今天再說一次，心情仍是滾動！
大家可能會覺得我在說風涼話，你家幸運遇上不錯的外傭！或許， 你說得對， 我們應感恩， 不是人人都如此幸運。但有一樣東西肯定不是幸運， 是我那位小學程度但遠比很多受高等教育的有識之士更文明的媽媽。 媽媽對不同背景， 不同種族，不同階級的人， 她都以尊重， 平等來看待她們，也常以心為心作出發去對待別人。 她的身教， 教出我們四個子女， 學懂什麼是不計較的愛， 什麼是沒條件的接納, 什麼是尊重， 什麼是關心…直至今天為止, 我們父母均已離世，我們一家仍經常聯絡， 相親相愛， 我們從不(真的從不)為任何利益而不和， 我們給予家人最大的自由， 因為信任及尊重，同時，家人需要幫助時，也不會放下不顧，那是因愛與接納， 記得失戀時，弟弟曾對我說：「有什麼事就回來，這裡是家。」這也媽媽留下最重要的話： 「有緣相遇成家人」我們要好好珍惜「家」。外傭離開自己的家，進到我們家是緣份，雖不是血源上的家人，但亦有份同一屋簷下的緣。愛家惜家的人，必以平等對待這個家中姐姐，給她應有的尊重！
我們與阿田也是有緣，才能於我媽在世最後三年相遇，今天她在印尼當了個小老闆娘，擁有一間魚檔！當年我常說：取些我的衫去著，不用買了（一屋三個女人都貪靚），儲點錢回家做些小生意，不要再回來，留在自己家。
回想已是六年前的事，我真心多謝她幫我們照顧媽媽，不單照顧她身體及起居作息，還帶給她開心，安心與關心；在我們不能每小時留家的日子，陪伴我媽一齊睇電視劇，幫我媽抄下六合彩攪珠號碼（每週最重要時刻，可惜只中過幾百元）！
我更多謝我媽，雖然妳從沒做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因妳：以尊重對待生命，以平等看待別人，以愛接納他人，今天我可以自豪地說，我就是以此為我生命的藍圖一直走下去，到一天我無悔地到天上見妳面。（不能再寫了，哭成淚人，但她們的故事真是好值得寫下去）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