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取自網絡)
文︰Richard Hsu,中大哲學系畢業。對教育工作偶有想法,期望能理解學生的想法。仍在探索教育作為規訓與解放之間的差異。興趣為閱讀、電影、訪談等
《論語》記錄孔子的主要思想,其中關於政治方面,孔子思想的一個突出面向是強調「信」。《論語·顏淵》:『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孔子認為,管治者必須守信諾,令人民信任,如此,即使在國家危難之時,國無豐糧,人民仍願守護君主,人民對國君的信任乃是立國之本、個人的誠信則是立於社會的基礎,無論如何都不可捨棄。
《論語》之所以能成為經典,在於它的智慧仍能為時代所用。所謂「信」,我們亦可理解在「實」,活在「真實」中。恰巧,「活在真實中」(living in the truth)正是捷克前總統、劇作家、文學家、哈維爾(Václav Havel)一直所倡議的。在極權統治下,哈維爾一直主張一種「新的」政治生活。事實上,驟聽之下,卑之無甚高論,也就是「活在真實中」;哈維爾寫道:
「生活的根本目標乃自然地存在於每個人身上。每個人都渴望擁有人性正當的尊嚴、道德的完善、存在的自由表現以及凌駕存在世界的超越意識。」[1]
「…與此相反,在真實中生活作為人類強加的境遇的一種反抗,乃是企圖重新掌握自己的責任感。」
我們也許覺得在真實中生活,不過是與「面向現實」同義。但哈維爾眼中的「現實」卻是從極權邁向自由的真實之路,他寫道:
「因為當權者作了自己的謊言的俘虜,就不得不把一切都顛倒黑白。它篡改歷史,歪曲現實,虛構未來;它捏造統計數據;它假裝不存在一個無孔不入和無法無天的警察機器;它裝作尊重人權,從不迫害任何人;它假裝什麼都不怕;它假裝從不弄虛作假。人們毋須相信這一切神話。但他們不得不裝成篤信不疑的樣子,至少對一切都默許、忍受,隨波逐流。這樣,每個人都只能在謊言中求生。人們不必去接受謊言,他們承受在謊言中和與謊言為伍的生活,這就夠了。就是這樣,人們確認了這個制度,完善這個制度,製造了這個制度,(變成了)這個制度。」
在自由主義的社會中,我們尊重個人,尊重人權,但哈維爾提醒我們,在極權的統治下,在上者有可能只是「裝作」尊重人權。一旦偽裝過程完成,整個制度確立後,人們就會自動放棄自由,成為制度的一分子。
六四二十五年
不經不覺,六四已經過了快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來,政權利用她的資源、媒體,虛構一個表面繁華盛世,背後朮目驚心的後極權體制。在一個權權體制下的生活,痛苦之處不用我多說。事實上,它不僅使人痛苦,而且扭曲人性,借用周保松先生的話語:
「獨裁之惡,是它將政治從我們的生活中異化出去,成為支配我們卻又與我們無關的外物,並使得我們整個生命失去公共性的一面。我們在這個世界吃喝玩樂生老病死,但這個世界不屬於我們,並時時刻刻受到有形無形的權力宰制。久而久之,我們或會漸漸忘記,沒有公共性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我們遂對權力漠然,對苦難漠然,對惡本身漠然。但這是制度帶來的惡果,而非人的本真狀態。」[2]
要能具有公共性的人生,能同身邊的人甘苦與共,能活得正直,才是我們理想的人生。而這一切,都必先自我們能活在真實中!二十五年來,不少人都在為民族奔走,目的只為建立一個免於恐懼的自由的地方。
歷史的意義
歷史靠我們的記憶串連而成。我們對自身的理解,就是歷史在我們身上發生的作用。劉曉波先生、冉雲飛先生多次講過,八九六四後的中國,「每一天都是六四」。因為至今,中共仍是專制管治,我們仍然活在種種的虛偽中,真相無法宣之於口,人們還未擁有種種自由、人權,甚至,仍遭迫害、審判、殺害。幾年前,李旺陽在家中「被自縊」死亡。然而,在中國,誰是李旺陽,誰又不是李旺陽?六四至今仍未過去.……
極權之惡,在於使人異化,令我們無法面對真實的生命。二千多年前,孔子幾句簡單話語,指出「民無信不立」。然而,哈維爾提醒我們,要能過一個真正的人生,總有多少的限制。歷史的發展不由主體意志主宰,有其自然發展規律。也許有一天,歷史會變得不再令人熟悉。但這段歷史永遠要被記下。六四廿五載,永遠要記下,只為那能夠活得正真,能夠活在真實中的一個理由!
[1] 哈維爾:《無權者的權力》
[2] 周保松:較真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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