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好日,很多人結婚,老徐的一個鄕里娶新抱,晚上赴宴,坐在我旁的是同一個爺爺的同姓弟弟,小時候老徐回郷也跟他玩過。長大後他做過很多不同的工作,目前在鄕間當公交汽車司機。我問他工作情況,他說兩部汽車三個司機不停駛,12小時一更,按普通數學計算,一天24小時,三名司機分擔兩部汽車不停的駕駛時間,一天就要操著軚盤踏著油門和剎車腳踏16小時。對於這樣的工時,郷里弟弟的評語是:「也算不錯了,有數小時休息!」我問:「有多少吃飯時間?」已經滿臉都是皺紋的小弟決絕的說:「沒有!」我瞪大雙眼追問:「那怎麼辦?總得吃飯吧!」小弟答得理所當然:「每一程車揸快一點,累積起十數分鐘用來吃飯囉!」我回應說:「那只能吃飯盒了吧!」小弟補充:「在家帶些吃剩的飯菜。」
正所謂本性難移,曾當記者的老徐繼續我的採訪:「你們是按月計薪的嗎?」小弟沒有用是或否來答這個問題:「一個月要最少返二十四日工,少一天都要罰款,而且罰很多!」小弟用自己近日的經歷作例子說明:「早前我坐骨神經痛,連走路也不行,迫著在家休息數天,沒辦法啊!工資就沒有了一大截。」坐骨神經痛是這一行的人共有的職業病,每天要坐著十數小時,一班接一班的無休行駛。我問小弟如何解決坐骨神經痛的問題,小弟說:「食藥打針囉!又很神奇啊!打了之後,沒多久就可以行走了!」老徐相信這些都是所謂的「鎮痛藥」,根本不是醫什麼坐骨神經痛。我彷彿預見到一個拿著拐杖的小弟步履蹣跚的在鄕間度過晚年。
我力勸小弟要定期去做按摩,才是治本之道,當然我也知道對於一個每天工作十六小時,回家吃完晚飯睡數個小時就要起來接間為的是賺取微薄薪資的工人,我的建議跟「廢話」無異。小弟主動補充:「數個月前,我們罷工了兩次,公司才給我們加薪幾百蚊!」我問:「是工人自發嗎?」小弟答:「是啊!沒有人敢當領導,怕被炒!」我好奇地再追問:「中國不是有法定的工作時數嗎?」小弟又是沒有正面回答:「外面的公司有些時沒給休息時間的,其實我們的公司也不算差的了!」我又問:「你有醫療保障嗎?」小弟答:「我們有社保。」我說:「社保不只是退休金嗎?保醫藥費嗎?」小弟說:「這個我不太清楚了!但我們給村公社定期供款,好似有保住院的。」這時候,音樂聲響起來,我們的交談也在音樂聲中被迫中止。
中國的經濟崛起是用對大自然的破壞和對工人的剝削建築起來的,這已經是眾人皆知。中國各層盤剝,有法不依,最低下階層成了「祼命族」,一個記者進入中國,何愁沒題材?!單是「中國工人血淚史」已經可以寫十本八本枕頭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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