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這個活動可以改變些甚麼?參與這個活動是否為了心裡好過一點?灰記不知道。七月廿七日大約有四、五百人自參加這活動,有來自不同團體和個人,當中以信奉伊斯蘭教的南亞裔人為主,其次是華裔香港人,亦有外籍人士,公眾人物有立法會議員「長毛」梁國雄(他是少有具國際視野的議員)和甘浩望神父, 是較少看到的跨國族抗議示威活動,抗議的對象是以色列政府。
除了作為國際城市,香港人應高舉一些國際公義外,在今年特別嚴峻的言論和表達自由受壓的「白色恐怖」陰霾中,包括新近因為主要股東蔡豪因恐懼而突然傳辦的網上資訊平台「主場新聞」,更應堅持實踐各式各樣的權利,包括作為世界公民的權利。
全球有超過一百個城市先後舉行過抗議以色列在加沙的戰爭暴行,參加者除了阿拉伯人,亦有不同國族的人,包括猶太人。由七月初的空襲,到近日的地面襲擊加空襲,到目前為止,已有超過一千名巴勒斯坦人被殺害,絕大部分為平民,當中百多名兒童,婦女亦不少。數千人受傷。以色列方面則有廿七名士兵攻襲加沙時被殺,三名平民死亡。數百人受傷。
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起初聲稱,因為哈馬斯在西岸殖民區擄殺三名猶太少年,所以空襲加沙進行報復。但美國的Daily Intelligency 7月25日報道,以色列當局承認那只是一個哈馬斯附屬組織的擅自行動,並非哈馬斯下令。這消息亦被BBC記者Jon Donnison證實。而哈馬斯最近才與西岸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阿巴斯簽署協議文件,籌建聯合政府,結束七年以來的敵對狀態。有論者認為,哈馬斯不會在此刻作出如此愚蠢行動,因為此舉會令哈馬斯與西岸自治政府的和解落空。但內塔尼亞胡則乘勢利用此機會大開殺戒。
美國正統猶太教徒抗議以色列的好戰國策
以色列此種對巴勒斯坦的長期佔領、封鎖,以殖民區切割西岸,令當地民不聊生(連清潔的食水也缺乏)的政策(數年前以色列單方面取消在加沙的殖民區,全面撤走,代之的是全面封鎖加沙,把加沙變成囚禁巴人的大監獄)。加上久不久以狂轟爛炸,地面部隊攻擊加沙,造成平民重大傷亡,藉以進一步震懾當地人民。正如已故美籍巴勒坦學者,Orientalism、 Covering Islam 等書的作者薩伊德(Edward Said) 所言,以色列和背後撐腰的美國長期以來所做的,就是要把巴勒斯坦人退化成不再思想,不再關心的行屍走肉,而由於生活太淒慘而覺得生無可戀,形成一種集體絕望。薩伊德稱此為一種「種族隔離」政策。
針對以色列的政策,全世界的示威者大致的訴求是立即停火、以色列結束封鎖加沙。更長遠的訴求是以色列退出西岸佔領區,及撤走殖民區,令巴勒斯坦可以真正立國等。
這類全球性的民間呼喊沒有即時作用,至於長遠有否作用?視乎各國人士的努力。以色列是富裕國家,每年亦從美國獲得數以十億計美元的軍援,比起肢離破碎的巴勒斯坦,基本上可以予取予擕。不過,長期國際民間壓力,有可能迫令當地政府作出一些杯葛以色列政府的行動。
說到以色列「種族隔離」政策, 灰記要說一個在此博客說過的小故事。七十年代末,灰記在加國留學時,暑假在當地的樂施會當義工,有 一天被指派往銀行,把抗議南非種族隔離主義,要求加拿大幾間大銀行取消借貸予南非政府的宣傳單張(傳單如提款單般大小),混入提款單中。灰記當時對南非種族隔離主義認識不多,但單單了解南非全國佔大多數的黑人被剝奪政治權利,已覺非常不公義 。其時,歐美不少國家仍與南非保持良好關係,非洲人國民大會的領袖不是在坐牢便流亡海外,索韋托起義被血腥鎮壓不久,南非白人政權看來也很富裕和強大。
不過,經過全球民間的持續壓力,包括無數如灰記這類人的「小動作」,最終連最支持南非白人政權的英國和荷蘭政府,都不得不對南非實施全面制裁,令南非孤立於全世界。後來南非白人政府被迫宣布取消種族隔離政策,反抗白人政府非洲人國民大會亦與南非白人達成「種族和解」。值得一提,可能南非黑人極痛限當年的種族隔離政策,現在黑人主導的南非政府為了抗議以色列的暴行,率先驅逐以色列大使。
示威人士最終在以色列領事館所在的海富中心外集會
但一個南非政府並不足夠。今日看來,全球民間杯葛以色列政府運動必須努力不懈地持續下去,才有機會迫令以色列政府,以及在其背後撐腰的美國政府放棄他們的政策,令巴勒斯坦人不再活在美以支配下的困局之中。
而香港是以色列在東亞的最大貿易伙伴,有參與者就提到,香港人可做的就是杯葛以色列產品,基督教徒可遊說其他信徒及教會,暫停前往以色列的宗教之旅,直至以色列停止其「種族隔離」暴行。當然,在香港要發起持久的杯葛以色列行動,一點不容易。在英美傳媒長期偏幫以色列的報道下,即使歷次「衝突」都是以色列以大量屠殺巴勒斯坦平民告終,佷多香港人仍自命客觀,採取以巴各打五十大板的態度看以巴問題,而不把巴人看成一個受壓迫的民族。
網上一些人把矛頭指向哈馬斯,指這個恐怖組織不理巴勒斯坦人的死活,不斷挑釁以色列,令以色列有藉口可以不斷攻擊巴勒斯坦人。有人甚至乾脆說不特別喜歡以色列政府,也知道巴勒斯坦人受苦,但支持以色列的行動,因為有以色列就沒有巴勒斯坦,有巴勒斯坦就沒有以色列。如果哈馬斯得勝,將會有更多以色列人死亡。
更有人嘲笑如灰記這類譴責以色列暴行的人,說只懂在網上自言自語,在道德高地喊話,以色列不會良心發現,死的仍是巴勒斯坦人。不過, 無論如何,巴勒斯坦人會感謝世人對他們的支持。
一位參與七月廿七日示威的居港巴勒斯坦人,就表示有數百人出來支持巴勒斯坦人受感動。她在集會上發言指,巴勒斯坦人最大的困局是被佔領和封鎖,長期生活在不正常、被剝奪生計和希望的狀況下。她說,現在加沙超過一半人口屬青少年,他們生長的環境,令他們想像不到有任何前景,結果只能孕育心中的仇恨,覺得唯一的出路就是「反抗」。不少論者也提過,很多加沙人未必喜歡哈馬斯,但都贊成哈馬斯向以色列發射火箭砲。這當然有點阿Q,正如那位居港巴勒斯坦人說,那些火箭砲對以色列有 如爆仗。但她也認為,自己雖不贊成火箭砲,但巴勒斯坦人如此被佔領和封鎖,這種反抗也是legitimate。
她繼續說,如她這類不在加沙或西岸居住的巴勒斯坦人,在外國(她曾在美國反歐洲居住)很容易和猶太人做朋友,證明仇恨是政府政策所造成,當中以色列政府責任最大。對她個人來說,以巴問題最好的解決方法是一國方案,即在一個國家內兩個民族都是平等的公民(現在以色列境內有約20%阿拉伯/巴勒斯坦裔公民,他們的待遇比猶太人差很遠,是以色列境內的二等公民。但生活在以色列總比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加沙和西岸好。他們大多贊成一國方案)。
一國方案,又令灰記想起臨終對巴勒斯坦前景憂心忡忡的薩伊德。他十多年前一本名為THE END OF THE PEACE PROCESS, OSLO AND AFTER的書,1993年奧斯陸協議沒有解決佔領區和猶太殖民問題,因此沒有帶來真正和平,對美國和以色列極盡忍讓的巴解領袖阿拉發特,空想著可以繼續和平談判,建立他的巴勒斯坦國,造其元首夢。但反而不斷被美以指摘對崛起的哈馬斯等極端組織,對巴勒斯坦人的起義 Intifada鎮壓不力,最終被以軍軟禁於拉姆安拉(04年鬱鬱而終)。薩伊德呼籲巴勒斯坦人不再寄望於傳統的巴解組織或哈馬斯。他在結尾的篇章Emerging Alternative in Palestine寫道︰
「…一個新的世俗民族浪潮緩慢湧現,暫時很難說這是一個政黨還是陣營,但現在它是一個開始引人目光的團體,真正獨立及有廣泛代表性。主要代表人物是 Haidar Abdel-Shafi醫生和 Mustafa Barghouthi醫生…以及我自己(薩伊德)…在(灰記按︰2002年)12月中,我們聯署了一個聲明,該聲明在阿拉伯和歐洲傳媒有廣泛報道( 美國傳媒則不聞不問)。我們呼喻巴勒斯坦團結及扺抗,以及以色列無條件結束軍事佔領。…聲明最進取部分是聚焦於改革巴勒斯坦內部情況,最重要是加強民主;改革決策制度;…恢復法律地位和司法獨立…。最後及最重要訴求是要求新的議會大選。」
他還提到,以色列境內亦有數百名後備軍人拒絕前往佔領區服役,一些記者、社運人士、學者和作者繼續批評當時總理沙龍的對巴政策。薩伊德呼籲這些力量互動合作,為結束以色列軍事佔領巴勒斯坦而努力。
薩伊德當時已認為巴勒斯坦立國已不切實際,轉而支持一國方案,指一國兩民族平等共處更能體現和平。薩伊德的轉變,顯示一個真心關懷自己民族的人,放棄追求國族虛榮,在現實的基礎上再尋出路的「智慧」與承擔。不過,他03年病逝,無法繼續推廣他的主張。
而Barghouthi醫生與眾多社會人士,包括薩伊德所組成的大聯盟Palestinian National Initiative(PNI),希望透過持續非暴力抗爭解決巴人的困境。
PNI一個不妥協的原則是,「只接受獨立於哈馬斯、任何原教旨主義運動和巴解當局的組織加入」,亦與一些以色列組織合作,抗議以色列在佔領區興建封鎖巴人的圍牆。
他們聯繫全民抗爭以色列的佔領,策略之一是,在以色列的封鎖、禁運、剝奪、打擊下,協助巴人留在西岸和加沙。因為只要巴勒斯坦人繼續留下,以色列的佔領行動便失敗,如果巴人都離開,以色列便成功。
不過,這種非暴力抗爭並不受以色列政府歡迎,Barghouti 醫生便不只一次被以色列當局拘留、毆打,膝部重創。2012年在一次示威中被以色列士兵投擲的催淚彈擊中面部,入院留醫。
兩年前,他接受訪問時說︰
「(非暴力抗爭)更有效因為可以吸引更多人,而非一小撮人參與。亦令到以色列再沒有藉口說他們是衝突的受害人,顯露現實的以色列其實是壓迫者、佔領者和種族隔離制度的創立者。」
他認為以巴問題有兩個解決方案,一個是獨立的巴勒斯坦國,至少包括1967年前被佔領的土地及以東耶路撤冷作為首都,所有猶太殖民區必須剷平。或者一個不再只為猶太人而設的民主國家,所有公民都有平等權利。但他指摘以色列把他們困在棋局的一角,那裏甚麼選擇也沒有。當他們提出兩國方案,以色列仿效前南非白人政府,給他們如同南非解放前那些黑人聚居的貧困及令人絕望的homeland。而如果他們說,這樣的話,情願要一個一國兩族的國家。如此一來,他們又被指摘企圖毀滅以色列。
因此,Barghouti 醫生認為和平進程已死,加上前所未有的增建猶太殖民區及奪取巴勒斯坦土地,大大限制了巴勒斯坦立國可行性。但他仍對非暴力抗爭抱很大希望。
而相信如果沒有國際強大的支持正義的聲音(主要來自民間),Barghouti 醫生不會那麼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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