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暑期當上了暑期班導師，教十餘歲的小朋友做手工。他們住在港島區，出入由菲傭接送，非富則貴，暑期多報一點興趣班讓他多學一點手藝，但通常都是父母強逼性參加。
那課堂教他們自製足球機。問他們有否玩過足球機，大半數都舉起手，男的女的也有。我還以為這個年代的小朋友早已投身虛疑世界裡的遊戲了。當跟他們說今堂教他們自製足球機，他們竟詫異大叫：「足球機點整呀！？」我笑答：「很簡單，用紙便可以了。」他們更加驚訝，紙那麼薄？怎可以支撐得起？每個小朋友也很好奇。
我分派了每個小朋友一些球員卡紙、飲管、卡板和波子。球員卡紙當作足球機上的球員；飲管用作足球機的轉掍；波子當作足球；卡板是用作裝嵌。我家老闆很好，選來的卡板都是綠色的，還已印上了清楚的白色界線、中圈、禁區，他們只需裝嵌過便成了一個盒子；而球員卡紙也早已剪裁成人板了。
沒多久便完成了一個廉價板的足球機。然而他們看見手上那個製成品，沒幾個很開心。問及為何，他們竟說：「同足球機都唔同，又輕又易爛….」「都唔玩既！」我試圖提高他們的興趣，便說跟他們一起玩。
他們弄的足球機不算太完整，卡紙剪得三尖八角；盒子也不對稱，插飲管的洞子有些偏大，有些則偏細。不過大致上都沒什麼問題，也不太影響遊戲。然而他們卻沒有興趣，不斷找籍口對卻。
「飲管好軟好難轉呀！」
「個盒成日郁呀！」
「咁細個都唔好玩。」
一個如是，個個如是。我多勸告，他們半推半就地跟我玩一兩局，贏出的我不高興。輸掉的他們卻歡天喜地，因為終於「甩難」了。
一小時的課堂終完結，小朋友就算不喜歡那份製成品也得帶回家，因為要展示給父母看在課堂上的「成果」。家長看見小朋友拿著足球機，滿心歡喜摸著子女的頭顱，高興地說：「叻仔！做得真漂亮！」有的甚至說：「今晚教媽媽玩！」我掩咀竊笑。
不過總有些人得過且過，瞞天過海，將剛才的製成品「不覺意」地遺留小部份在課室裡。例如球員卡紙；波子；甚至連盒子某部份也會留下來。沒什麼的，回家後我也是不會玩的，拿回家還是留在這裡都無太大分別。
事件已是數年前之事，大概他們都已忘記當天曾經有過這樣的足球機；又或者當天回到家裡，早已扔在床底，甚至早在回程途中扔在垃筒裡了。
今天從網上看到這張在非洲兒童在玩自製的足球機。乍看下，就像當年教小朋友弄的足球機。然而不論用料還是外型，我教小朋友弄的那殼都一定比他們在玩的優質！但非洲那群小朋友卻從中流露出小孩應有的童真。我甚至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什麼叫做快樂。
我又回想起那群小朋友，忽然感慨萬分，感慨我們住在這個什麼都講求優質生活的繁華大都市裡，我們原來都不是太開心的。快樂的竟是那群什麼都沒有的一屇人。
而我發現失去快樂的，不只我們大人，原來這代小孩，連童真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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