刪節版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2014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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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我在核輻射中長大》(Full Body Burden: Growing in the Nuclear Shadow of Rocky Flats)
作者︰克莉絲坦.艾芙森(Kristen Iversen)
譯者︰葉偉文
出版︰天下文化,台北,201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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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克莉絲坦.艾芙森的《我在核輻射中長大》。因為台式翻譯,有時抗拒;因為那些動容的情節,那些被權力犧牲的小人物的堅韌生命,更多時候不能釋卷。
該從哪裡說起?像高安兄弟的電影,地景是故事主角。科羅拉多,美國西部,洛磯山脈的東端山腳,高原、少雨、偶有焚風、陽光猛烈,七十年前人口不足百萬。於香港人言,所知不詳,記起的可能不外丹佛金塊籃球隊,或第一個讓大麻合法化的美國州政府。一切不痛不癢。但在丹佛西北面一個當風乾燥的高原,曾經有過一片土地,蘊藏著西半球最嚴重的核污染,一個永遠無法真正解決的人類危機。這個叫洛磯弗拉茨(Rocky Flats Plant,下稱洛廠)的核武工廠,自1952年到1989年,製造超過七萬枚鈈引爆器(trigger)。它的污染與謊言,更為當地居民帶來了終身的傷害與陰霾。艾芙森就是在距離洛廠幾哩的小城阿瓦達(Arvada)長大的居民。當研究生的時候,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她更曾跑進廠裡當過短時間的文職。《我在核輻射中長大》就是當地居民如何與洛廠戰鬥的故事。
鈈、核武、法律
這所核武工廠最主要的污染是甚麼?就是鈈239(plutonium,台灣譯做「鈽」)。Pluto就是如地獄般冰冷的冥王星,鈈其實從來不曾存在於地球,是1940年在實驗室裡製造出來的新元素,劇毒中的劇毒。二戰時把長崎毀滅的「胖子」(Fat Boy),大約有六公斤的鈈。但其實若吸入二十毫克的鈈,便能帶來死亡;吸入八十微克便有機會致癌【註】。洛廠在六〇年代露天擺放五千個核廢料桶,桶內的鈈很快便開始洩漏,先是到達土壤,然後又落入了附近的胡桃溪和女人溪,再流進食用水庫。這段日子還發現過氚(tritium)與鍶90(strontium),令人懷疑廠內曾發生沒有公開的臨界事故。再加上1957及1969年兩次幾乎釀成核臨界事故的驚天火災,還有1988年10月以後開始運作的焚化爐(因愛達荷州州長忍無可忍,拒絕再接收核廢料,令洛廠開始焚燒廢料),和各適其式的環境罪行——到了九〇年代閉廠及展開索償訴訟的時候,廠內已有近一千二百公斤的鈈不知所蹤(MUF, Material Unaccounted For)。當中相信大部分已跑進附近社區。這種幅度的污染對人的傷害可想而知。
核工業本身就具有強烈的資訊封閉特質,最傾向於對權力最弱、資訊最少的人帶來致命的剝削。而核武仗著國家安全的幌子,更是機密中的機密。杜魯門於戰後落實《原子能法》,將與核武有關的所有討論、活動、資料、廢料處置、環境污染、健康風險,統統用「法律」的暴力徹底封鎖。洛廠作為上世紀美國最重要的核武工廠,及蘇聯密切注視的潛在攻擊目標——位處洛廠下風區的阿瓦達和丹佛居民自然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艾芙森雖然在中學裡參加過面對蘇聯空襲的應變演習,但其實對洛廠的一切都毫不知情。直到1994年,意外看到時事節目「Nightline」,才第一次發現事情恐怖的真相。對於國防與軍事對人類的威脅,加拿大的反核修女羅沙莉貝蒂(Rosalie Bertell,1929-2012)曾一針見血地指出︰「軍事安全這種概念的基礎其實只是對財富、土地與特權的保障,和侵吞別人財富土地的慾望。這種力量帶來的是全球不安,而非安全……而且,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的鬥爭一直主導著思潮的對奕,我相信我們被這種鬥爭混淆了。問題是兩種政治其實都只專注於經濟上的穩定,並因此而忽視生態與社會的穩定。越來越清楚顯示,三者互相依靠,缺一不可。眼前最切身的煩惱正是如何讓地球活下去,這個我們生之所資的系統。」(Planet Earth: The Latest Weapon of War,2000)
研究、行動、訴訟
回到故事本身︰這本書曾得過不少Nonfiction的書獎,但比小說的情節更峰迴路轉。幾千個員工中,有人心知肚明,有人覺得這是阿瓦達的經濟命脈,自己的生計,選擇迴避真相、自欺欺人,以致艾芙森小時候聽過的謠言是——洛磯弗拉茨廠是「製造清潔用品」的。員工甚至還在1978年組織過一次七百人的聯署,要求公司反撃各種抗議。核武廠的工作,因為資訊的封閉,當時對很多人來說,不但意味阿瓦達的經濟命脈,意味不錯的待遇,還意味著愛國、自由、平等。
但也有正義的聲音堅持下去,帶來真正的改變。傑弗遜郡的衛生局長詹生博士(C. Johnson)幾乎是第一個公開對抗的官員,他多次自行研究,論證洛廠的污染現象,成功阻截了洛廠周邊社區的房地產開發,但最終在1983年被要求呈辭。公民也漸漸開始了鍥而不捨的社會行動,要求閉廠。1978年4月,六千人站到洛廠的西門,要求閉廠(當中有艾芙森的妹妹和情人)。其中百多人最後開始了著名的佔領鐵路行動,意圖喚醒全國人的關注。他們不理惡劣的天氣,開始坐在洛廠南面一條鐵道上紮營。一週後左右,警察終於開始了首個拘捕行動。但抗議者沒有放棄。於是,火車停下,警察出現,示威者被拘控。同樣的戲碼每週上演一次,當中有人被捕了十次以上。有十幾歲的中學生,詩人金斯堡(A. Ginsberg)也會出現在抗議群眾裡,他還當場朗讀他的新詩〈鈈的形象〉。第一次審判,他們被裁定「非法入侵美國政府財產」。但當天晚上,行動者已返回鐵路。總之,有人離開或被捕,就有別人替補。他們的佔領行動歷經夏天冬天,持續了整整一年。一週年的集會上,再有286人被捕。此前的一個月,剛剛發生了三哩島的全球首場核災。
公民行動斷斷續續。例如1983年有過萬五人參與的圍廠行動。到了八〇年代末,終於出現了戲劇性轉機。聯邦密探(FBI)的李伯斯基(J. Lipsky)開始注視洛廠的各種環境罪行。他聯同環保署的史密斯(Smith),開始了調查,最後竟真的得到了搜查令。兩個政府部門,聯手對抗能源部和當時運作洛廠的洛克威爾集團(Rockwell International),艾芙森說,這可能是美國史上的第一次,甚至唯一一次。1989年6月6日早上,FBI闖進了洛廠,突襲式大量搜證。不久,由普通巿民組成的陪審團,開始了冗長的聽證工作。他們每月犧牲一星期,聆聽員工與居民的證供。21個月以後,陪審團投票通過,起訴五位洛廠員工及三位能源部官員。然而,聯邦檢察官諾頓拒絕簽署起訴書。他策劃了認罪協商,撤銷大部分控罪。陪審團完全不明所以,但他們不甘放棄,再花了16個月,在沒有檢察官協助下,寫出了案件的報告。1992年5月,法官范西弗(S. Finesilver)宣布報告不可公開。陪審團冒著坐牢的風險,沒有聽命。報告的大部分內容,不久便刊登在週刊上。陪審團主席麥金利(W. McKinley),2004年還出版了《半途而廢的大陪審團》(The Ambushed Grand Jury)。
與此同時,洛廠附近的居民展開了集體索償行動。一個34歲的費城律師諾德博格(P. Nordberg),擔起了法律工作,為12,000個住戶爭取公道(Cook, et. al v. Rockwell International Corp.)。經過十六年的審訊,2006年,法庭裁定居民勝訴,判洛克菲勒賠償五億美元。兩年後,賠款終定為9.2億美元。2010年,洛克威爾上訴得值,法官認為居民無法證明污染與各種癌症、腫瘤有關︰「DNA的損傷與細胞的死亡,並不必然構作身體的傷害,尤其沒有實質的疾病或傷害顯現……原告必須證明洛廠釋出的鈈粒子,與可偵測到的實際損害之間的因果關係。」換言之,「法律」強調受害居民的舉證責任,而且還要是絕對證據。此事再次清楚說明,關鍵時刻,司法只會為國家服務,也就是人的敵人。
唯一令人安慰,善有善報的是,在推翻判決之前的四個月,諾德博格因為急性腎衰竭病逝。一直以來,沒有人留意到這個過勞的律師有健康問題。
人、家庭、夢想
但這個故事不止關於對抗,還關於人,無數歷史上不會記住的小人物。1969年的母親節火災,屋頂一旦燒穿,鈈便會大規模洩漏。裴里希(C. Perrisi)從火場中救出了另一名警衛丹尼森(B. Dennison),因而得到了很高單位的體內放射性積存。丹尼森以後無法生孩子,裴里希則再也不能在廠內較危險的地方工作,被調往做門口的警衛,薪水自然也下調了。唐寧(J. Downing)是機械維修技工,洛廠歷來200次大小火災中,他至少有48次受傷和受到污染的紀錄。他44歲時死於食道癌;其後法庭的聽證會中,主管指出48次意外對洛廠員工而言,並不特別高。加貝爾(D. Gabel)在1970年高中畢業,做過廚師,後來加入洛廠,由清潔工一直做到操作鈈的溶爐。1980年他因腦癌過身,當時的薪金是每小時8.6美元,死後大腦還被取走及損毀。2003年,洛廠已結束,但仍有人得工作。伍爾夫(C. Wolf)是熱區除污人員,一年後患上腦癌,七年後逝世,最終只得到十五萬美金的賠償。還有艾芙森很多少年時的同伴︰塔馬拉體質嚴重過敏,常常呼吸困難,後來長了三顆腦瘤;阿當有天突然無聲無息的搬走了,原來得了睪丸癌;克莉絲汀11歲時膝上出現腫瘤,截肢半年後死去;蘇利文長大後又加入了洛廠做消防工作,2003年的火災中在不可能的情形下撿回性命。
這還是個動物的故事。洛廠今天已變成了「野生動物保護區」,開放給公眾「休閒」。當然,這只是個省錢的策略,政府從來不打算「保護」任何動物。早在七〇年代,兔子已受到核廢料桶污染。牠們是首批洛廠的受害人,輻射嚴重污染了牠們的後腿。員工後見到,開始竊竊私語。慢慢,畸型動物開始不斷在社區出現。史考特是農夫米克森(L. Mixon)的豬仔,耳朵和腳都不健全,跟米克森一起上公聽會上作證。寵物一直是艾芙森成長中最重要的伴侶,這是她鬱鬱不快的成長中唯一的出口。她在床下底養過一堆老鼠,很快就死掉了。父親客人送來的馬叫東卡,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情人。東卡很愛冒險,但見到史丹利湖上飄浮上的牛屍,也給嚇個半死。艾芙森為她的兔子報名參加「選拔比賽」,得了亞軍。她想領回兔子,但只得到一張支票。店員說︰「給冷凍包裝送走了」。這就是人類與動物的關係,我們社會的情感教育。
這也是個關於家庭的故事。在核武廠以外,另一線敘事環繞艾芙森一家,那些深鬱的回憶。戰後,和平,中產,suburban的美好小屋,附近有農場、湖泊、寧靜的鄰里,做律師的父親,照顧四個孩子的母親——彷彿窗外就見到陽光,見到那個自由的美國夢想。對外面世界來說,父親聰明、風趣、討好。但在艾芙森眼中,他酗酒、暴力,常常不回家,回家不說話,說話時失控,有時徹夜吵架,如同黑暗的絕望,是母親永遠的創傷。幫別人工作收不到錢,最初得到物事補償,後來每況愈下,家裡好像沒有錢,又惹上官非,後來律師也不做,改做司機。母親則喜歡懷緬婚前的日子。為了父親,她放棄一切,最終變成了迷信、神經質的主婦。1974年,艾芙森少女時代第一份暑期兼職,在卡車休息站當女侍,每天八小時,日薪才一元二角。母親知道後特意來光顧,不惜一切留下五元小費。妹妹卡瑪是最早察覺到洛廠核污的人,一開始就投入到抗議運動中(她甚至曾參與過得到Sundance 大獎的《暗黑圈》【Dark Circle】的拍攝工作)。和另外幾個孩子一樣,卡瑪總想離家出走,走了一晚,帶不夠錢和食物,回來,竟發覺沒有人留意到她的離開。還有弟弟恪特,悲觀但總看到事情真相。妹妹卡琳則叛逆大膽。幾個孩子,都發燒,淋巴腫大,疲倦,慢性衰竭,但找不到病因。可她們總記得母親的教訓。她們是挪威後裔(其實父親是丹麥血統),不抱怨。
一家人,她們從不談論神秘危險的洛廠,如同她們從不談論家庭內的問題。母親的口頭禪是︰父親愛你們,但他不懂表達。又或︰你看,我有一個美妙的家庭。就像某些相信安份便不會受到核污侵害的洛廠工人一樣——沉默腐蝕、撕毀了他們的家,一場戰後的美國夢。母親到死也要把骨灰葬在明尼蘇達︰科羅拉多從來不是她真正的家。
結局︰永久的負擔與謊言
1990年,老布殊宣布冷戰結束,美蘇「裁減軍備」。1992年,洛廠停產。1994年,正式易名為「洛磯弗拉茨環境科技區」,開展大規模的除污工作。2007,政府永久封閉小部分原洛廠土地,另外的土地則改為「野生動物保護區」。事情就這樣安然無恙結束了嗎?
其實,由鈾礦挖掘,到提煉,然後運往軍用或民用核子反應堆,得到裂變後的鈈,經過提煉,再製成鈈引爆器,最後才是裝製核彈頭。這基本上是單程路,絕難回頭。美國的所謂裁減軍備,只是口號。具體銷毀核武,面臨大量技術困難,例如把鈈加入鈾變成核電用的MOX(混合氧化燃料)的「再循環論」,其實經濟代價極其高昂,核電廠沒有經濟誘因這樣做;而且其運作更遠比傳統的濃縮鈾核反應堆危險得多。除此,還要防備每年近百宗的核原料走私事件——想到每天都可能有不知明的船隻在暗暗偷運鈈,其實驚心動魄。鈈的半衰期是二萬四千年;也就是說,再過二十四萬年後,它才會安定下來。鈈的儲存和污染,將成為人類永久的噩夢。
何況,銷毀舊武器也不過朝三暮四的技倆。據美國智庫史汀生戰略研究所計算,未來10年美國將為維護和升級核武庫花費至少3520億美元。奧巴馬的無核化承諾只是空談。由冷戰時代的「互相保證毀滅」恐怖平衡論到今天全球二萬枚核彈劍拔弩張(美俄以外還有中日、印巴、南北韓的緊張狀態),再次說明福山的歷史終結論的total irrelevance——共產資本對抗的格局,根本只是為霸權擴張鳴鑼開道的偽對立論述。核武下的「和平」從來不和平,由鈾鑛開採、無數太平洋試爆、到如洛廠一般傷害社區、謀殺前線員工的核污,這種「和平」表象一直建立在犧牲人民的暴力之上。
冷戰與核︰暴力的日常與羅網
《我在核幅射中長大》不但說明了沉默有多麼可怕的後果,更說明了核污侵害的日常狀態。正如艾芙森所言,1969年的母親節火災能夠撲滅,有它好幾個極其幸運的原因;它距離丹佛的毀滅,可能不過毫釐之間。正如已故的資深核電配管技師平井憲夫所言,核工業完全是紙上談兵,人類不可能在高輻射的環境完美執行科學上的設計,偏差必會不斷出現,核「意外」完全是意料之中。大大小小的almost incidents,相信每天都無聲無息在世界各地的核電廠、核武廠、核廢料存放處發生。只是因為權力封鎖資訊,讓我們無法知道真相、失去警惕而已。何況,日常的核污無日無之,再低劑量的輻射,仍可能是健康殺手。對於只曾聽聞福島和切爾諾貝爾核災的港人而言,洛磯弗拉茨廠的故事其實不是「別人」的教訓,而是我們和下一代永久的、日常備受剝削的狀態。
艾芙森在歐洲生活的年頭,一直尋找創作題材,回頭才發現,最好的題材就在自家後院,記憶的深處。她由出生到開始驚覺洛廠真相花了36年,這本書由開始動筆到出版又花了12年。她最愛的情人馬克,跟她唯一一次吵架,就是質疑她為甚麼口說反戰,卻不去參與洛廠的抗議活動。馬克不久後求婚被拒,轉瞬就因為攀岩意外喪生。洛磯弗拉茨廠是艾芙森的夢魘,更是她生命中的主角。這類悴目驚心的情節並非孤例,而是貫穿全書,強而有力地從核工業的暴力中,拉出文化生活全景的闊度。家庭破敗是因為父親的沉默嗎?還是因為那種戰後美好的空氣,美國政府對其公民所許諾的自由的破滅?艾芙森沒有在書中認真批判過冷戰思維的統識霸權,甚至說多麼希望能親睹柏林圍牆倒下的一幕,但本書卻意在言外地有效說明了冷戰中的國安邏輯與核污暴力的共謀關係。
根寧咸(M. Cunningham)的《此時此刻》(The Hours),五〇年代的一節中,有一段如此說明蘿拉(Mrs. Brown)的婚姻,和她那海潮一般,湧動的憂鬱。「她與布朗先生結婚,是因為愛。因為內疚。因為對孤獨的害怕。還因為愛國。」
外一章︰閱讀之難,如何生活下去?
半年前,有幸跟作家甲乙吃飯。作家甲問,近期在讀甚麼。作家乙指出,每家都有一本《拉筋拍打治百病》。我無法回答,就地取材,亂以他語。那段日子,我在重讀《福島誓言》,香港唯一一本後福島的反核專著。閱讀是甚麼?書上如此說︰「麥當勞不是一間提供XYZ食品的食肆這麼簡單,那是一個全球推行的『跨國民教育』的核心課程所永久植入的概念,讓自由成為一個特殊的慾望,讓這一個慾望成為千百個無須辯論的終極理由。而每個傳統中琳瑯滿目的四時料理,與健康的權利,一起被消解為無法承受的輕,並從此跌出人間記憶之外。」(〈反核與養生〉)如果我認同作者的觀點,我需要改變我的生活、生命、人生規劃,重新審視我浪費的生活方式嗎?我擔心沒有能力改變自己,但也不甘心輕易選擇犬儒。卡在中間無法說話,那就是閱讀。
後來,非常有限度地參與民間團體「反核之眾」的活動,收到他們的推薦,讀到艾芙森這本生命之書。反核,不但應該是能源政治的民主呼喚,更是對人對朋友親人、對社會、對後代、對自然與動物的倫理思考。如果要寫個他媽的宣言,我會說︰反核,要直面的——就像艾芙森一樣——,是人生的震撼和碎片,是個人與政治的藕斷絲連、是文化霸權與國家恐怖主義的裡應外合、是生命的歸屬與無處歸屬,遠遠不應止於,關閉核電廠。
【註】 四〇年代臭名昭著的「曼克頓計劃」中,美國曾以欺瞞的手法把鈈注入18個人的身體(聲稱這是對癌症的治療),目的就是為了找出參與核工業的工人能夠承受多少鈈。其後還有過少量動物實驗。一直以來,這個標準有很多不一致的說法。這裡提供的是較保守的標準。要注意的是,即使吸入的鈈為80微克以下,一樣對人體有害。因為輻射積存量與疾病的關係,是線性無閥值模型(linear non-threshold model)。
延伸閱讀︰http://www.kristenivers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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