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耳熟能詳的Why Why Tell Me Why 開始,台上最冷艷的妖后,直到告別演唱會上,戴著劉培基造給她的婚紗,柔情萬種,忽然想梅姐是真正的歌后,也是真實的歌后:她有她的艷與媚,她也有她的倦與累,在人前被眾人仰望。梅艷芳在四十歲時離開我們,有說四十而不惑,卻隱隱然覺得許是她一生為「惑」字所累。
怎一個惑字了得
告別演唱會上,梅艷芳戴著劉培基造給她的婚紗,頭紗長度只及眼睛,抬頭時艷壓群芳、睥睨世人,低頭時是低到塵土裡去的嬌媚。這樣長度的頭紗,只因沒有新郎可掀頭紗,梅艷芳,一生情路崎嶇,但這不妨礙世人愛她,因此,她最後的婚紗是穿給歌迷看,她的頭紗不需要別人來掀。
她的芳字,教人想到「美麗不可方物」,確是如此,不可方物者,無從下定論,有誰能像她如此百變,花旦、小生、丑生皆能演。有想過西方的麥當娜,在《貝隆夫人》一片中,顧盼流轉,形象不斷改變,但總覺得麥當娜不若梅艷芳有一份真。
那份真是把心底的悵惘與迷惑也放諸台上,赤裸裸面對大家。告別演唱會中,她穿著婚紗,一邊唱《夕陽之歌》,一邊走到長梯的盡處,忘了她有沒有回首,若有,那也恍若只餘對一生的悵惘。
骨子裡不肯認輸
如果她得到大家的喜愛,只因此人的悵惘如浮萍般不安定,叫人嘆息,那這說法是不立體的,這人也徒有血肉、欠了骨架。那末支撐她一直下去的骨架是甚麼?那是她的不肯認輸:「誰自願獨立於天地,痛了也讓人看,你我卻須要在人前被仰望;連造夢亦未敢想像,我會這樣硬朗,但是又怎可使你或我失望。」填詞是林夕,不禁想寫歌如寫人,「自願」一詞實在寫得太好了。在柔情過後,也只有梅艷芳有這種願意扛起一切的大氣。
因為不肯認輸,所以扛起一切;因為不肯認輸,所以不懼在強權前直斥其非,八九民運,梅姐盡心盡力,也只有她,在身故後,靈堂上會收到「民主天后」的花牌。她是最後一代真正的歌后,俠骨柔腸,她是以人生入歌,喜愛她、敬佩她的又何止她的歌迷?
最後就讓我們再輕唱一次梅姐的歌:
斜陽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雲霞漸散,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雲聚散,纏結這滄桑的倦顏
漫長路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那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匆匆四十年,誤落塵網中,梅艷芳,希望她在彼處,於混沌中,重歸安寧。「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一天想,想到歸去但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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