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8日星期六

香港獨立媒體: 看見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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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我庄
Jun 28th 2014, 06:27, by 張鐵志

阿公牧牛,阿嬤養豬,媽媽和爸爸工作的辛苦,朋友們一起爬樹,答謝土地公的儀式,這一切一切都不能在課本上看到。

看不到真實的生活,看不到「我庄」。

這是生祥樂隊去年新專輯《我庄》中的一首歌「課本」。因為長久以來,台灣的教育看不到民間真實的生活,所以這張專輯「我庄」就是要讓台灣,讓是世界看見他們的美濃,他們的農村。當然,這也是林生祥和鍾永豐這對詞曲組合十多年來的音樂方向。

他們最早的「交工樂隊」就是為了保衛農村生活而反對興建美濃水庫開而組成的:首張《我等就來唱山歌》是農村的戰歌,《菊花夜行軍》則描述了新世紀台灣加入WTO之後的農村變遷。而後生祥、永豐與樂隊的一連串專輯,除了《臨暗》之外,幾乎都是扣準了農村與土地的不同面向:《種樹》、《野生》、《大地書房》。

這張專輯不論音樂或歌詞都是生祥和永豐的新境界。音樂上,交工解散後,生祥嘗試過不同音樂組合,解後後首張專輯《臨暗》開始沒有打擊樂器,《種樹》則開始和日本籍吉他手大竹研合作,生祥本人也重新學習吉他,到了「野生」,他們兩把吉他肩負起旋律和節奏──生祥常說《野生》是他第一張音樂成熟的作品。到了專輯「大地書房」,加入貝斯手早川徹,生祥則彈起月琴。這張最最新專輯《我庄》更加入了打擊樂手吳政君──是台灣融合國樂和爵士樂樂團「絲竹空」成員,所以本身兼容中西樂,正好符合生祥音樂的精神,大竹研彈起了電吉他,生祥則啟用他自己改造的六弦月琴,讓音樂的即興性更高,也漂亮地結合了恆春民謠和藍調元素。這也是生祥這幾年尋找的道路:他要尋找屬於台灣的音色。

關於生祥音樂的變化已經有論者提出分析,但是歌詞方面,《我庄》同樣有新的關照和視野。用鍾永豐在CD內頁的話來說,「1950年以降台灣的第二波現代化,旨在提昇農村生產力,支解農村黏附的資源。」《我庄》就是要深入而廣闊地檢視農村與現代化的糾纏,有著批判、反思、幽默。更特別的是,《我庄》引入了農村的新主角:仙人、政客、讀書人,不僅讓農村人物呈現更豐富的圖像,且打開新的農村想像。

專輯第一首歌是同名歌曲「我庄」,談我庄的地形風貌與生活方式:「東有果樹滿山園,西至山崗眠祖先,北接山高送涼風,南連長圳蔭良田」。這些句子的描述方式是來自鍾永豐此前在政府工作時所看見的地契,發現那古早時期的描述非常具有生態性、文學性,而不是乾燥語言。

但我庄已經不再是如此單純的面,而是在現代化過程中被支解與重新規訓。變化之一是政府與農會在農民腦裡進行農地重劃,變更童年、時間與天體;使「農民與自然的關係從此化友為敵」。這正是歌曲「草」的主軸。

永豐在另一篇文章中說,「我很小很小的時候,農民並不那麼恨草。」1970年代初,臺灣大規模發展石化工業,農民的農藥、化肥用量也逐年昇高。彼時起,政府、農會、農藥商儼然三位一體,在高產量政策的催化下,農民對草的恨意濃了又濃。於是,農民的知識傳統中本就有一套關於作物、土壤與生物間相互滋養又彼此抑止的操作手法,現卻與草對立起來:

阿爸恨草/草搶肥料禾餓到/阿姆畏草/草生田梗撥到老 ……
灑給它死/這些雜草全土匪…….
越灑越毒/藥廠農會賺飽肚……

如果「草」是關於人和土地,延續了以往如「種樹」的主要關懷,「我庄」更重要的新視野是談人,不同的人。

永豐在一篇專論黑道的文章中曾說,他不管在野在朝,都得跟兩種人發生密切關系:一個是黑道,另一個是知識分子,這兩種人也是目前對全台灣影響最深的兩種人。在某次選舉中,兩個主要候選人,一個是地方上的黑道大哥,一個是驕傲的台大人。他沒有選擇台大人,因為他多年來觀察農村地區出身的台大人,他們的共通特質是在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裏,都是以他們自己做爲家庭、家族甚至村子的中心,因此,他們看待事情特別沒有同理心。「 這不是因爲念了台大就會變成自我中心主義,而是源于台灣社會對升學主義的集體崇拜。」

於是,在專輯歌曲「讀書」中出現對讀書人的批判:「書越讀越高,離鄉越來越遠」。事實上,美濃村裡出碩士博士的比例是全台鄉鎮最高。

如果此前「縣道184」上的主角是要去都市打工的阿成們,那麼在「我庄中」「聯繫農村與都市的公路,是我庄的服從者與叛逆者,共同走過的一段路程。」到了都市,前者更加順服,奮發向上,成為讀書人,後者則是好勇鬥狠,拉幫結派。讀書人離開了農村(或者在白色恐怖時期被肅清),「兄弟們」則在八十年代「陸續接管我鄉公權機構,比後來的民進黨更早完成政權輪替」。

這是歌曲「阿欽選鄉長」要說的故事:不是批判黑道治鄉,而是把黑道問題放在台灣現代化過程裡來看,去闡述他們和農村的內在關聯。「阿欽」就是九十年代中期,美濃的鎮民代表會副主席,是一個黑道老大。當時永豐就嘗試去爭取他對反水庫運動的支持,他也回應說:「你們為地方用心,很難得。」。永豐在一篇文章中說,從此他和阿欽建立情誼。

這是一首趣味十足的「歌曲」,其中幾乎沒有「演唱」,而是在電吉他主導下,由林生祥和鍾永豐模仿競選晚會主持人和候選人講話,並特別找了原本就專做選舉現場音樂的周恆毅來負責放入造勢晚會的配樂:

阿欽來問候
這次選舉十分十分激烈
對方又來夾報又來放送
到處罵我黑道
講我呀全身刺龍刺鳳
……
鄉親父老,他們又罵
什麼阿欽學歷低
無資格做你們的鄉長
讀不識書阿欽不敢不承認
但是我問大家
本庄出了這麼多博士這麼多碩士
又有誰人甘願留下來
為大家來服務呢?
…….

讀書人與黑道的對比之外,更讓鍾永豐著迷的是我們一般認為精神障礙的「仙人」。在挪用部分客家傳統童謠的歌曲〈仙人遊庄〉中,他們的生活是「無米煮,煮泥沙/無床睡,睡天下」。永豐說現代化社會處裡這些人的方式,是將其當成社會問題拘禁起來,而在鄉下農村,緊密的人際網絡對這群人反而有溫暖的包容。這群仙人是真正得以逃脫現代化的齒輪的自由人: 「他們得免承擔家族義務,字外於社會進程;他們不用上進,得肆意原地打轉。」「若我們對另類世界的想像與渴望尚未隕沒,終會明了:他們有我們永遠到不了的孤獨與自由。」永豐在專輯序言中如此寫到。

我不知道永豐對黑道和仙人的觀點是否可能顯得一廂情願,但確實讓我們看到不一樣的農村社會網絡。不過無論是「自由的」仙人,或是掌握公權力的黑道派系,到了九零年代都面臨以巨大姿勢襲來,讓人難以逃脫的現代化力量:便利商店。

那Seven-Eleven有搞
連通政府欠帳這裡交
上山下海又包山包海
有Seven-Eleven真好
…….
Seven-Eleven
我們的新政府
Seven-Eleven
我們的新故鄉
〈Seven-Eleven〉

如果7-11 成為我庄,乃至島嶼上無可逃脫的鐵籠,那麼人的主體性呢?農村生活有什麼改變的可能?

歌曲〈秀貞介菜園〉裡描述了秀貞把持分複雜的畸零地整理出來種菜,讓社區中的產後憂鬱症患者、失業躁鬱者及在學校適應不良的新台灣之子們,都可以在這裡「來種來搞」,找到他們的一方安穩。勞動、土地和集體互助,成為農村生活的出口。

不論經濟好壞
當權介輪賴派
只要那菜園還青旺
加上這兜天兵天將
菜瓜仔蕃薯葉樂拔仔脈仔高麗菜
一定吃不完食又應付不過
來種 來搞
秀貞介菜園

最後一首〈化胎〉歌詞來自巴勒斯坦詩人Mahmoud Darwish的詩作〈MyMother〉。「化胎」指的是客家祖堂或墳墓後方隆起的土堆,作為化育生成的依靠。這首歌在旋律和歌詞上都呼應第一首「我庄」,回到一年裡節氣的循環。原詩是被放逐的巴勒斯坦人想要回到自己的土地上自己的家,而在這裡,是台灣現代化之後,「回家」成為所有離鄉者的夢想與盼望。他們在夢中思念母親思念自己的家,卻可能不知道該如何回去。

這首歌更呼應了生祥和永豐第一張合作的專輯「我等就來唱山歌」中的「秀仔歸來」:「跟著他回來的問題/從莊頭蔓延到莊尾/但是秀仔回來/就是答案」。

回到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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